怀念的是你

高三三班 路文静

每每念起家乡，便有着说不尽的话。很想告诉周围所有的同龄人，夏天夜晚田野里，我和伙伴们抓萤火虫，触摸萤火虫尾处发光的地方；秋天一树一树的柿子，我们比谁爬树爬的高，摘的柿子最红最甜，摘很多红柿子，我却很不喜欢吃，拿回家去，家里人分吃罢；冬天大门前结的冰，大人们留下一道，供我们滑，谁家里有个木板，系上绳，拉雪橇；春天，我们喜欢上坡去，山林里有个很大的鹿场，像个盆儿，盆沿上是树，树荫形成天然屏障，供鹿自由奔驰。走过红土坡，便是望不到边的田地，地里有一种白色很甜的根儿，每人都薅一把，一根根的吮吸完……这些场景，便是那里最普通的了。

我出生时，父母很年轻，也就很气盛，常吵嘴打架。父亲在城里干活，不常回来，照顾我和爷爷奶奶，便全由母亲包了。母亲喜欢看电视，常和村里妇女们讨论剧情，而我，喜欢跟着母亲，看《西游记》，《封神演义》，《八仙过海》，《新白娘子传奇》……大些，便更喜欢去村里找伙伴玩儿，从我家出门儿往右走，两分钟便到村里的十字路口——我们的聚集点。村里孩子都一起玩，像是去河里游泳，我怕水，伙伴们去的小河很浅，到膝盖，帮我找来一块大石头，垫河里，我趴在石头上，水刚好没过一半身体，我开始扑腾扑腾游起了泳，那石头硌的肚子很疼，心里却乐开了花……

家院子里养了多只鸽子，父亲订了很多纸箱子在屋檐下，爷爷欢喜，每天都竖起梯子喂鸽子，鸽子早晨会飞出去，黄昏时便回。可这些鸽子，命运注定活不长久。鸽子很多，爷爷从未定数，只是约摸着这么多只，殊不知，父亲逮了只鸽子煮了，我们三口在厨房里，门紧闭，像做贼一样，吃着锅里大补的鸽子肉，记忆里，我们吃了很多回。鸽子减少了很多，爷爷发现了，大发雷霆，自此不再悉心照料鸽子们。

爷爷戏班出身，他的戏班子在村里很有名，家院子里晚上常搭起架子，很多戏子扮上装，唱台好戏，很多人在院子里搬了自家板凳来看戏。类别是豫剧，甩袖的动作，骑马的动作，唱腔，看得多了便也会了。一天爷爷兴起，教了我两句，发现我特上道，便准备好好培养我，做他的接班人。学的有《穆桂英挂帅》《小仓娃》等简单的曲子，我还有幸登台演出过。而这些，也在悄无声息中消失……

村里的伙伴们又流行起了骑自行车，我家没有，有些不快，一日在外婆家见了哥哥不骑的小自行车，硬是拖回了家。新问题又出现了，有自行车我也不会骑啊。爷爷便担起了这份责任，教我。学车之旅便开始了，我们找了最近的大马路上，爷爷在后面指导。我腿抖，手更抖，歪歪扭扭，多次想跌。“别低头看地，看前面！”“手稳住了。”“脚，你的脚怎么蹬不住了！”出现在记忆里的剪影便是爷爷推着我在大马路上跑，一直跑，很远，很久，直至黄昏，且一日又一日……

一日中午，母亲给我了五角硬币，派我去村里商店里买豆腐。至半路，过桥时，那硬币掉在了河边草地里，顿时急了，找啊找，很久未果。这下完了，定是要被母亲责骂的，忐忑地回了家，母亲就站在门口，手里一串葡萄，笑着吃着。我告诉母亲这件事，便赶紧闭上眼睛想减轻我被打的疼痛以及极度的恐惧，久久不见母亲手落在我身上，睁眼，发现她正笑着，说道，以后更小心些便是。记忆里，我望着她，她将手里的葡萄给我，脸上的笑容，使我如沐春风，那样的温柔，让我无法忘怀直至今日……

这样一件件事，如今在我的脑海里，如一场电影，重复着一遍又一遍。而现今，便是当初选择来城里的结果。按时间来说，城里生活了十年，在老家生活了七年，这里才是家啊。可心里总想着那边的山脚下，挂念那个偏远小村落。

在这里生活的越久，便越想回去，想再去体验一下当初的欢乐。偶尔也回老家，那里却在飞速的变化，一次回去，马路边的田地没了，都盖起了二层小别墅；再一次回去，商店不再仅有一个，菜啊，日常用品啊，奶粉啊，衣服啊，都分门别类开了商铺。变化的不只是环境，还有人，伙伴们也都长大，再回去，也就只有多年未见的尴尬，还有人手一部手机的新潮，交流便成了“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”，QQ微信聊一聊……那么记忆里所有场景，就都成了永恒的回忆，我们，谁也无法再回去。

近年来，随着年岁增加，我有了很多自我意识，我想要自己做主，许多事不经与父母商量便定夺，再者学业繁重，早出晚归，一般回去时，父母早已睡下。家中有小妹，她和我小时候一样，喜欢缠着母亲，我则不再像小时候，相反，跟父母对话很少，彼此通常不交流。……这些，使得我的感受发生了变化，我感觉自己离父母好像越来越远了，甚至产生母亲是不是不再爱我了的想法，也曾哭着找母亲“理论”，问她是否爱小妹更多一些……

《目送》里写：“所谓父女母子一场，只不过意味着，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，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，而且，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：不必追。”我将走的更远，而父母将目送着我远去，归来。我悄悄算了一笔账，如果我们都可以活到八十岁，那么父母还有多少年，我还有多少年，甚至最小年龄的小妹，几十年，我们能一起生活多少年，见面多少时间，老去和长大，算着，心中便有了答案。那些问母亲问题的答案，怀念过去想要回去的答案，以及现在和未知的未来的答案。我发现，自己真正怀念的不是那地儿多好，而是那儿的人们，以及那儿的真情。渐渐明白，时光荏苒，岁月悠悠，我该珍惜现在的一切，且带着心中的答案，坚定地一步步走向未来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9、9、10